南京：新建城門連接明城墻，值不值
太平門復建效果圖。 資料圖片
連日來，關于“南京9座復建、新建城門均未批先建”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同時也引發了對南京斥巨資修建城門的討論，支持聲和反對聲此起彼伏。支持者認為，這有利于維護南京的歷史風貌；反對者則認為，修建城門違背了國家文物保護相關條例，破壞了明城墻的原真性。南京修建城門到底值不值？修建城門究竟要花多大代價？對此，記者進行了調查采訪。
既不在古城門遺址上，又沒按古城門圖紙建，更沒有破壞文物，要不要文物局批準？
南京新建的城門，既不在古城門遺址上，也沒有按古城門圖紙進行，因而從2001年南京啟動明城墻修繕以及風光帶建設工程以來，只有南京住建局和城墻管理處參與這項工程，文物部門沒有參與。有分析者認為，南京修建城門和修馬路一樣，是純粹的市政工程。然而，由于城門確實在明城墻保護帶，所以，當國家文物部門獲知南京的行為后，立即采取了措施。在南京雞鳴寺不遠處，一座鋼筋搭起的三拱“城門通道”已具雛形，這是南京太平門復建現場。由于被國家文物局確認屬于“違建”，已經被責令停工。
作為明城墻13座城門之一，太平門于20世紀50年代被拆除，原址被開辟為龍蟠路。此次復建拋棄了原來的單孔門的外觀，改為“三孔門”。中間的主門洞設4股車道，兩旁的門洞各設2股車道。在門洞旁還將修建非機動車道和人行道。據南京市玄武區住建局相關人士介紹，城門的主體結構完成后，外表會貼上古香古色的城墻磚，“實現與東側老城墻的無縫對接，城墻磚由文物部門專門審定的城墻磚生產商生產，其外形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算上太平門，明城墻沿線先后復建、新建的城門達9座，分別為光華門、通濟門、三山門、草場門、定淮門、鐘阜門、金川門、中央門、太平門。這9座城門中，有五六座已建好。城門建成并實現貫通后，明城墻的本體將成為一道“成環”的獨特旅游觀光主線，將南京市內多個風景名勝串聯起來，實現“城上腳下處處是景”。
事實上，此次修建城門并不是第一次。一般認為，除了此次修建，歷史上，南京明城墻還有過兩次大規模修建。
明城墻的第一次修建是在明朝，從1366年到1386年，歷時21年，朱元璋在南唐都城的基礎上修建明都城墻，擴建原有的3座城門，另開10處城門，共計13座，是我國甚至世界上留存至今最大的一座古代城垣。
第二次修建是在民國時期。那時，南京修建了挹江門、中山門、玄武門以及解放門四個城門。其中，中山門是當時最大的一個城門，寬40多米，高約15米，共三孔。
花費數十億，歷時近10年，在現代化城市修建城門值不值？
參與南京城門復建項目的東南大學建筑系教授周琦告訴記者，由于大部分城門早已被拆毀，因此這次雖說是復建，但實際上，大部分都是在原址附近進行新建。在他看來，新建城門是件好事。他打了個比方，城門建好后，大部分城墻將連接成片，市民和游人走在城墻上，腳下的磚從明朝的變成民國的再到21世紀的，這種穿越歷史的感覺非常奇妙。
周琦還認為，應該從歷史的角度分析新建城門工程。“南京歷史上曾有過三次城門大修建，從歷史的角度看，100年后，我們現在修建的城墻也是文物，有很高的價值。”周琦說。
周琦教授的觀點得到不少南京老百姓的認同。5月5日下午，記者在已經停工的太平門工地采訪。張明是從小生活在城墻根下的“老南京”，他對明城墻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他說，自己的愿望就是能看到明城墻全部連通，他想登上城墻頂部，繞著城墻慢走一圈，感受這座城市的歷史。
然而人為串聯明城墻、破壞城墻原真性的做法，在很多文物、古建筑專家眼中是非常不可取的。南京明城垣史博物館專家楊國慶表示，南京《城墻保護條例》中早已清楚地規定，任何規劃都必須對現存城墻及城墻遺跡、遺址實行保護，嚴禁一切損毀、破壞城墻的行為。明城墻是全國重點文保單位，對其如此大興土木，已經破壞了文物的原真性。
南京大學文化與自然遺產研究所所長賀云翱教授認為，如果純粹為了城市美觀而新建城墻，則要格外慎重，以免留下后遺癥。言下之意，南京明城墻正在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如果修建城門破壞了明城墻文物的原真性，則會對申遺造成負面影響。
南京工業大學建筑系汪永平教授認為，修建城門是弊大于利。以太平門為例，首先，歷史上的太平門只是個1孔的小城門，而按照計劃，修建后的太平門是個三孔城門，寬40米左右，高1.8米左右，與歷史上的模樣大相徑庭，完全沒有必要造個“假古董”；其次，如今的太平門東鄰紫金山、南通九華山隧道、北靠玄武湖，是南京的交通要塞，修建太平門，會堵塞交通。
已經停工的太平門復建現場。本報通訊員 王艷芳攝
城門“復建”這筆賬怎么算？
5月5日，江蘇省委門口聚集了一幫上訪的群眾，記者采訪發現，他們是太平門附近太平花園小區的居民，他們此次上訪的目的是為了阻止太平花園被拆遷。為了將龍脖子段城墻和九華山段城墻連起來，太平花園被納入拆遷范圍。
該小區一位姓宋的居民告訴記者，太平花園向東50米左右有中山陵風景區、向南50米左右是北京東路小學等眾多名校、向西50米左右是雞鳴寺、向北50米左右是玄武湖，周邊環境之優美、交通之便利、設備之齊全，在整個南京可以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好地段，小區居民大多不愿意搬遷。
“這個小區才建成不久，拆掉太浪費資源了。”小區居民李賢說，太平花園1996年才建成投入使用，小區里的大部分居民是1998年以后才陸續搬進來的，基本才住了十幾年，就這么拆掉，太可惜了。
“拆遷耗資太大了！”居民王然細細地給記者算了一筆賬，整個小區總建筑面積達1.5萬平方米，有780多戶居民，目前，拆遷以每平方米3.9萬元的價格進行拆遷賠償，算下來光這個小區的拆遷就至少要花費6億元。復建太平門，將龍脖子段城墻和九華山段城墻連起來，不僅僅要拆掉太平花園，其他小區也在拆遷范圍內。
有專家告訴記者，太平門復建已經耗資1億元。而復建太平門只是連接龍脖子段城墻和九華山段城墻中的一步。為了連接兩段城墻，還需要拆遷附近的部分小區，甚至從景觀視線方面考慮，還可能會拆除附近的高樓大廈，也就是說，僅連接這兩段城墻，就要花費10億元左右。而政府的計劃是修建9座城門，將南京的大部分明城墻連起來，這花費至少是龍脖子段城墻和九華山段城墻連接費用的9倍以上，這筆錢由誰承擔，誰又能承擔得起？（本報記者 鄭晉鳴）
（編輯：曉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