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 神
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以前被我們稱之為民間文化藝術，它扎根在億萬人民的生活中，也被稱為“鄉(xiāng)土文化”，是歷史文化藝術的“活化石”，是中華文化的根。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是依靠一代代的傳承人來世代相傳的。馮驥才先生曾說，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傳承人所傳承的不僅是智慧、技藝、審美，更重要的是，一代代先人們的生命情感，是生命相傳的文化，一種生命文化。
筆墨當為時代立傳。在藝術實踐過程中，我有幸拜訪部分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項目傳承人，畫了一批毛筆速寫作品，表現(xiàn)他們的精神風貌。
深秋時節(jié)，我來到位于城南的北京空竹博物館，為兩位抖空竹技藝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傳承人代表畫毛筆速寫像。
空竹制作技藝傳承人張國良先生
料器藝術大師邢蘭香女士
抖空竹技藝傳承人李連元先生
聚元號弓箭制作技藝傳承人楊福喜先生
空竹是一種用線繩抖動、使其飛速旋轉而發(fā)出立體聲響的玩具，多以竹、木制成，中空，因而得名。空竹在我國有900年歷史。空竹文化更是集審美、工藝、表演和娛樂為一體，在2006年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空竹在我國廣為流傳，北京空竹制作工藝精、種類繁，操作技巧高、花樣多，特別是北京空竹的發(fā)祥地——原宣武區(qū)（現(xiàn)西城區(qū)）廣內街道，集中了不少空竹高手和愛好者。
我造訪的是全國非遺抖空竹技藝項目僅有的兩位國家級傳承人。一位是張國良先生，他是如今為數(shù)不多的北京竹木空竹精品制作者之一，人稱“空竹張”。他祖居宣南，其制作技藝經(jīng)歷三代人的傳承。在祖父和父親言傳身教下，自幼愛好美術的他，潛心鉆研，繼承發(fā)展了空竹制作技藝。在空竹博物館里，陳列著他制作的各種各樣的空竹，這些用繪畫、雕刻和烙畫等方法裝飾制作的空竹，件件都是精美的工藝品。特別是“異形”空竹，其中有他用金絲楠木鑲烏木制成的棋盤與棋子。每一枚棋子都是一個小空竹，非常精致玲瓏。張國良先生告訴我，如今他在通州有自己的工作室。聽說我要為他畫像，他還特意去理了發(fā)，這反倒讓我有點遺憾，若不剪去他那一頭長發(fā)，還會更自然、更有特點呢。他雙目有神，頗顯得精明干練，他在我為他所作畫像旁題寫道：“空竹鳴盛世。”
另一位北京空竹界名人李連元，他家祖輩幾代人以空竹表演聞名京城。他5歲就隨奶奶在天橋踢毽、抖空竹，為自家“老糖李”吸引顧客，招攬生意。他長大參加工作后，用業(yè)余時間廣交空竹高手，刻苦研修，練就獨特高超的技藝。他特別擅長用長竿抖盤絲空竹，其技法于2003年被列入“北京絕活”。退休后，他每天到空竹博物館上班，展示空竹文化，組織和他一樣癡迷于空竹的志愿者，到學校、社區(qū)表演和傳授空竹技藝。他說：“昔日空竹為營生，如今空竹抖太平。”
李連元現(xiàn)任廣內地區(qū)空竹協(xié)會會長和空竹藝術團團長，帶領他的團隊參加過北京奧運會的表演，還曾走出國門，參加北京風情舞動悉尼、中法文化節(jié)和南非約翰內斯堡狂歡節(jié)等中外文化交流活動。他一直很關注空竹文化的繼承與發(fā)展，還興奮地告訴我，廣內地區(qū)的學校已把空竹列入學校基本課程，體育課中有空竹教學，課間還有空竹操。
李連元藝高膽大，為人豪爽熱誠。博物館里的同行看了我為他所作畫像，紛紛稱贊說，頗有鐵道游擊隊長的氣概。我亦打趣道，咱會長、團長，是空竹活動的組織者、領導者，自然是氣度非凡！李連元在畫像上題寫道：“空竹聲響音騰遠，人到無求品自高。”
應李連元盛情邀請，10月29日一大早，我就趕往牛街回民學校，觀看西城區(qū)第二屆“廣內杯”空竹邀請賽。全國6個省市、61支代表隊的數(shù)百名空竹高手與愛好者參賽與表演，其中有須發(fā)皆白的長者，有稚氣正濃的兒童，男女老少齊上陣，各顯神通與風采。令我驚喜的是，表演隊伍中，竟有幾名不同膚色的外國留學生。在《愛我中華》等樂曲聲中，“望月”、“雙龍戲珠”、“金蛇狂舞”等精彩表演獲得了觀眾陣陣熱烈的掌聲。除了傳統(tǒng)空竹，還有用圓球、手絹甚至鍋蓋、酒瓶等物件經(jīng)過巧妙改造制成的“異形”空竹，更有重達40多斤的特大空竹，在高手操作下旋轉，騰飛，令人不禁拍手稱奇！
據(jù)說，如今全國空竹愛好者超過萬人，活動站和高手不少，公園里、廣場上空竹之音時常嘹亮悠遠，不絕于耳。真是國運興則空竹興！
北京料器，是在我國傳統(tǒng)的琉璃工藝基礎上形成與發(fā)展起來的特種工藝品，歷史悠久。料器制作全靠人的經(jīng)驗和手藝。在京城百工坊的邢蘭香工作室，我親見邢女士即興加工。她一手掌控噴燈的火焰，一手拿著琉璃料不時地旋轉。不到一分鐘，即完成了一枚龍形佩飾，晶瑩獨特，帶著點神秘的靈氣。在她工作室的玻璃櫥柜里，陳列著花鳥蔬果、龍馬動物和觀音菩薩等人物的料器精品。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的。
今年60多歲的邢蘭香女士從事料器行業(yè)已有50年。她創(chuàng)造的料器工藝品突破傳統(tǒng)的設計理念，集觀賞性與實用性于一體，造型新穎，風格清秀，做工細膩，配色豐滿，多次作為國禮饋贈外賓，多次參加國內外展覽。邢蘭香女士是我國目前唯一獲得大師稱號的料器藝術家。但是，樸實慈祥卻是她留給我的最深印象。我在百工坊為她畫了一幅速寫，她在畫上題道：“浴火重生的玲瓏剔透”，令人深深地體會到她從藝半個世紀飽嘗的酸甜苦辣。
聚元號是北京地區(qū)唯一流傳至今的中國傳統(tǒng)弓箭制作老字號，楊福喜是聚元號的第十代傳人。中國弓箭制作技藝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其“射藝”是傳統(tǒng)文化社會中品位的象征，是對君子“六藝”的要求之一。聚元號弓箭制作技藝是融技術與藝術為一體的文化品種，如今幾乎成為“絕響”。楊福喜出身于這項傳統(tǒng)技藝世代相傳的家庭，深受熏陶，從小喜歡動手制作。為了不讓這民族傳統(tǒng)技藝失傳，年過40的他辭掉工作，一心向父親學習弓箭制作。做一張弓箭要經(jīng)過200多道工序，制作弓箭所使用的材料幾乎全都是純天然的。
楊福喜克服了數(shù)不清的艱難困苦，終于掌握了這一門獨秀的民族傳統(tǒng)手工藝，成為300年老字號聚元號的杰出傳人。我見到的這位傳承人，已有53歲，須發(fā)纖長而花白，一口地道的老北京腔，頗有滿族武士的風度。他生活在弓箭中，其樂融融。
在潘家園聚元號店面里，我為他畫了一幅毛筆肖像速寫。他在畫上題寫下毛主席詩詞名句“彎弓射大雕”。他說，自己正在籌建一個射箭場，希望現(xiàn)代人能有條件體驗這項古老的體育運動帶來的別樣快樂！
（編輯：白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