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富春山居圖》：“爛”在講不好故事
電影《天機·富春山居圖》劇照
作為暑期檔僅有的華語大片，《天機·富春山居圖》票房已突破2億元。然而在影片熱映的背后，卻是輿論的批評聲，很多影迷稱該片“刷新了爛片底線”。一些網友甚至懷疑，種種證據表明《天機·富春山居圖》在網絡上的爛口碑大多是制片方雇傭的水軍在炒作，因為該片采取了“爛片營銷”的策略來沖擊票房。這部曾經被寄予厚望的“時尚特工片”，為何會引起如此之大的爭議？最關鍵的問題，也許還是出在故事的講述上。 ——編 者
《天機·富春山居圖》終于在喧囂之中登場了。影片以快節奏的剪輯、玄幻奪目的場景、五地取景的時尚奢靡以及部分科幻類型的營造等，力圖通過用心的模仿加上中國式的原創，打造出華語電影視聽沖擊的新魅力。的確，華語大片經過十數年的發展，并未突破由《臥虎藏龍》《英雄》等開山之作創立的美學形態，且愈來愈陷入了“古裝動作”的同質化漩渦之中，亟需反同質化的美學突破。在華語大片遭遇同質化瓶頸的語境中，該片以1.6億元人民幣的成本，以及一系列影像層面的探索，顯現出了創作者非凡的美學創新努力和產業勇氣。另一方面，這種努力和勇氣固然可貴，但影片的效果卻并非十分令人滿意，甚至，這種努力不應被視為中國大片反同質化的成功手段之一。
影片在打造視聽沖擊的方面有諸多探索，影像將原創與模仿共治一爐，其中國內地及迪拜等地的時尚奢華外景雖有模仿成分，但大都經過了精心設計，原創性較強。而片中的動作元素則源自華語動作片和好萊塢經典類型片，其他高科技影像主要是向好萊塢電影《007》《碟中諜》系列等影片致敬。這些影像雖形在模仿卻有自我之神，不是敷衍了事的表層仿制，而是精心細致的打造，亦體現出了一定的原創性。因此，影片的影像在當下華語電影大片特別是試圖進行影像創新的大片中可圈可點。
然而，《天機·富春山居圖》卻沒有根本解決中國大片的敘事問題，甚至將這一短板推得更為極致。在經過數次美學革命后，中國大片特別是動作類型也不斷被賦予新的藝術生命力。影片故事力求傳奇，動作力求新奇，但二者并不能相得益彰。追求影像、輕視敘事的問題在中國大片中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致使其劇情線索和影像在電影敘事過程中相互脫節。新世紀之后的電影技術革命再次將中國大片特別是動作類型片升華，高科技的表現手段呈現出了更為奇幻、更具動感的動作時空。但其在敘事層面對傳統的敘事規則基本上沒有突破，重影像而輕敘事的問題非但沒有解決，反而更加凸顯。總之，對包括動作類型在內的中國大片來說，每次美學變革都是影像層面的變革，而在其敘事層面則進展緩慢，二者的進步并不匹配。除了少量里程碑式的影片外，大部分動作片一直過于依賴販賣視覺奇觀，這也是當下某些動作大片被一再詬病為“不會敘事”的根本原因。《天機·富春山居圖》依然存在這種被廣為詬病的敘事問題，特別是前半部分。
影片開始即設置了多條并行的敘事線索，臺北的“富春山居圖之無用師卷”被盜后，各路人馬紛至沓來，香港特工、中國內地公安、中國人保、英國走私畫商、日本變態掠寶者還有看似黑道高手實為香港特工上級的“老佛爺”等等。片中的諸多線索，本為影片營造了較強的敘事氣勢和張力，但接下來各條線索卻交代得十分不清，甚至是混亂不堪，且線索之間也缺乏有機的勾連，完全不像是在講一個完整的故事。在敘事陷入混亂時，影片未能尋找到有效的敘事整合辦法，只能暫時將眾多的敘事線索放下，而在大部分時空內僅表現香港特工和變態日本人之間對抗線索，而其他線索和人物變成了“打醬油”的。影片的下半部分由于專注于一條線索且有華語電影中經典的動作元素，所以顯得敘事層面的缺憾少些，但卻全然失去了影片開始時營造的氣勢而淪為一部常規的劇情片。如此看來，影片如果能夠在一開始就放棄其他線索，而主要進行后半部主線的敘述，也許效果就不致如此。由于整體故事線索的問題，影片中的幾對人物情感的表現亦顯突兀、多余，人為設計感過重；為了使情感復雜，影片竟然設計了“雙三角戀”，但又沒有進行較為合理的鋪墊，使得人物情感突兀且混亂；而16歲女郎對肖錦漢直接的“愛的表白”，則更為影片陡添了數處笑場。此外，影片中還有多處情節存在邏輯問題，使觀眾產生了較為嚴重的敘事障礙。故此，該片雖致力于中國大片的美學探索，但其著眼點依然在影像層面，而在敘事層面并未有所作為。這種探索對當下華語大片逃逸出同質化的束縛、取得美學創新而言并無太大意義。
數年來，華語電影創作者為中國電影的美學發展進行了各種探索，進行了諸多反同質化的美學努力。這些或成功或失敗的藝術實踐均表明，當下華語片取得美學突破的關鍵在于敘事。在大片探索層面，近年來，部分華語影人嘗試將懸疑類型和華語電影中經典的動作類型進行嫁接，形成了中國特色的動作懸疑片，以提高其敘事能力。這種努力取得較好的效果，《槍王之王》《線人》《狄仁杰之通天帝國》《武俠》《消失的子彈》《寒戰》等動作懸疑片的口碑和上佳票房成功都是有力的佐證。這一類型的成功，關鍵仍是對其敘事能力的提升，懸疑類型的引入使影片故事復雜化，具有了相當的智慧含量，其敘事因此而提升了一個檔次。而其他中小成本影片如《失戀33天》《北京遇到西雅圖》《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中國合伙人》等也均勝在敘事。實際上，《天機·富春山居圖》更有懸疑的潛質，名畫的被盜與偵破本身就具有較強的懸疑性，但影片沒有將重點置于懸疑的營造上，將這一最能提高敘事能力的元素輕易放棄，而其他方面的敘事也沒有做到位，最終造成了如今的效果。
（編輯：竹子）